前文及预警请见合集上篇~


06

像是没有注意到蜷缩在伊吹怀里的他,伙伴们的回答平静而沉稳,听起来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。脑袋晕晕乎乎的。脸火辣辣地疼。在药效和现实的夹缝间,警察的呵斥和摇滚乐混合的嘈杂潮水般退去,透着十一月寒意的冰凉空气轻柔地抚摸脸颊,取代室内浑浊黏腻的味道。伊吹以出乎他意料的惊人臂力抱着他,稳稳地走下楼梯,步入空无一人的小巷。到达某辆银白色的轿车边时,伊吹低声问他:“抱歉,小志摩,好一点了么?”

他点了点头。伊吹把他放了下来,为他拉开副驾驶的门;他一坐进去,身体便自动蜷曲成一团,脸埋入膝盖中间。伊吹则进入了驾驶座,变魔术般取出一瓶冰矿泉水,敷在他红肿的左边脸颊上。

“要去……医院吗?”

“……”

“知道了。那,回家吧。”

引擎发出轰鸣声,身下的座位轻微晃动。志摩用冰水贴着脸颊,望着窗外,一言不发。鳞次栉比的大楼一栋接着一栋消失在视野尽头。霓虹灯流星般飞掠,在视网膜上印下淡淡的光斑。

不知过了多久,车身的摇晃停止了,脸颊的疼痛也消散了许多。伊吹来到他的身边,牵着他走入公寓的电梯中,来到家门前。

明明是数小时前刚刚道别的地方,却显得那么陌生。不,这样说也不完全准确。从被那些人触碰身体开始,世界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:不再熟悉、不再安全,荆棘遍布、步步陷阱,充斥黑暗和恶意,仿佛张开的血盆大口——所以,他不得不抓住唯一的救命绳索,以免自己滑落深渊。伊吹锁上门锁,絮絮叨叨:“总之,什么都别想,先洗个澡,好好休息吧——”

他猛地伸出手,扣住了伊吹的手腕。

“——志摩?”

或许是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,伊吹呼唤他名字的声音充满惊讶和犹疑。也是,毕竟他们只是同事,伊吹还是喜欢水嫩女孩的普通男性,和他这种充满扭曲的人不该有过多交集。志摩自以为冷静地想着,手却搂住伊吹脖颈。凝视着那对月光下也清澈透亮的眼瞳,他毫不犹豫地踮起了脚尖。

“……”

伊吹的唇瓣温润而柔软,和平时奔放活泼的印象截然相反。志摩探出舌尖,轻轻舔了舔对方的下唇。有淡得几乎尝不出的薄荷味。漱口水的味道吗?他还没想明白,忽地被扣住后脑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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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不容易清洗干净,窗外的天空已经蒙蒙亮。志摩躺入干爽的床铺,强迫自己的注意力从被弄脏的沙发上挪开。身边的床垫下陷,他掀起眼皮,瞥到正在吹头发的伊吹。

理智的阀门早被超出想象的性爱融化掉了,充盈全身的唯余难以言喻的奇妙感情——酸酸的,胀胀的,痒痒的,像有一只马尔济斯小狗在胸腔里撒娇打滚。志摩注视对方精瘦的后背,自暴自弃地开口。

“什么时候发现的?”

伊吹关闭吹风筒,低下头看他:“你指什么?”

横竖最丢脸的地方都被看透了,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。志摩撇下嘴角:“我做模特的事。”

“哦,你说那个啊。”出乎意料,伊吹对此反应平平。男人抓了抓蓬软的发丝,神色平和地丢下重磅炸弹:“春天,你在新宿帮我解围的那一天我就知道啦——不过,当时没想到还和色情沾边就是了。”

也就是说,从一开始他就暴露了。回想起那一夜酷似人偶的轻飘飘装扮,志摩越想越羞耻,忍不住把被子拉到眼睛下,闷闷地说:“……亏你居然还能和平常一样对待我。”

伊吹耸了耸肩:“毕竟每个人都会有秘密嘛。”

“你难道不觉得……很变态、很恶心吗?”

形状细长的双眼眨了眨:“不会。无论是什么样子,小蓝喜欢的人都是世界第一的水嫩。”

……哈?

这家伙,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台词?

志摩呆滞地盯着眼前笑意盈盈的男人,大脑短暂宕机。算得上下意识的逃避,吐槽脱口而出:“讲点原则吧!”

伊吹噗地一下笑出声,好看的眼睛眯缝成弯弯的月牙:“一未害羞的时候也很喜欢转移话题。”

“才不是!”

宛如爪子被踩了一脚的猫,他竖起全身的刺,激烈抗议;伊吹脸上笑意更浓,透着明显的坏心眼:“是吗~?”

这是什么小学生级别的幼稚对话啊。志摩咬紧牙关,把脸完全埋入被子间,耳根愈发滚烫。身边传来窸窸窣窣地声响。伊吹也钻了进来,笑眯眯地抱住满脸通红的他。修长手指拨开他的刘海,形状优美的薄唇在他额上留下响亮一吻,宛若魔法——那一瞬间,压力、焦虑和疲惫统统消失了,原本空落落的心一下子变得满满当当,像一支锚,把他牢牢固定在地面上。突然间,胸中充满了勇气。

就算秘密被公之于众,就算会被世人用看怪物的目光注视,就算会被警察队伍开除,也无所谓。他什么都不怕了。志摩抓着伊吹的指尖,安心地沉入梦乡。


07

第二日,志摩和伊吹一起前往分驻所;临近门口时,他特意慢了伊吹一拍出现;趁着分驻所里的人和伊吹打招呼时,从伊吹的背后冒了出来:“早上好。”

“志摩前辈?!”

“啊,已经没事了吗?”

房间里的两人张大嘴巴,一脸愕然。志摩微微一笑,浅浅鞠躬:“嗯,没事了。给大家添麻烦了,真的、真的非常抱歉。”

他不再恐惧自己会被厌恶、被伙伴们嫌弃;阵马和九重并不在乎他干的傻事——两人对待他的态度已经是最好的证明——四机搜的班长走到他身边,大大咧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有什么好道歉的,没事就好!”九重则皱起眉头:“是的。一定要说的话,志摩前辈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早一点报警。太危险了。”

九重还是一如既往地耿直。志摩不由得苦笑,乖巧地附和:“嗯,小九说得对。这次是我错了。话说,大家,究竟是怎么……”

“这个嘛……”

阵马和九重同时展露一模一样的神秘微笑,向他的身后望去。他顺着两人的视线回头。果不其然,伊吹吊儿郎当地斜靠在门框上,朝他耸了耸肩。

“抱歉,小志摩。你在芝浦警署收到信的那天,我就直觉有什么发生了。可是你无论如何都不想说,我又很担心你,就独自去新宿调查了一番。至于为什么阵马哥和小九会知道——”

九重接过话茬:“其实,伊吹哥没想过告诉我们,最初是阵马哥看出你和伊吹哥这段时间都不太对劲的,就和我说了。然后,”年轻人露出略带狡黠的微笑,“我和阵马哥合作,用了一些手段,伊吹哥才终于告诉我们:‘志摩被跟踪狂盯上了’。于是,我们决定协助伊吹哥一起调查。”

仿佛想起了什么恐怖的回忆,伊吹打了个寒颤,环抱住自己,喃喃出声:“超恐怖的……401……”

阵马很不好意思似的摸着脑袋,嘿嘿嘿地笑出声。这两个人到底对伊吹做了什么呢?志摩背脊发凉,决定不去深究;九重继续讲述:“接下来,根据计划,伊吹哥需要住进志摩前辈的家里,确保志摩前辈的安全;可犯人比我们所能预料的还要疯狂,竟然强迫志摩前辈出现,因此我们的反应也慢了一拍。怎么说呢……”

九重端正俊秀的脸上头一次出现窘迫神情。警察厅的贵公子站直了身体,朝他低下头。

“要道歉的,是我们才对。没有及时到达,真的、真的非常抱歉。”

“……”

究竟该如何表达胸中的这份情感呢?呆滞地注视面前的同伴们,志摩木木地张了张嘴,却什么都没能说出口。鼻子酸得厉害。他不得不用力咬住下唇,防止眼底的湿意溢出,以致自己冷静理智的形象彻底崩塌——话说回来,那种形象什么的,本来也所剩无几了吧。像是看透了他心底所想,伊吹拍了拍九重的肩膀,笑嘻嘻地打趣:“好啦好啦~小九别说了。再说下去,小志摩都要哭啦。”

“你说谁哭了?”

他猛地扭头望向身侧,凶恶地朝伊吹龇牙;伊吹做作地装出一副被吓到的模样,无辜地举起双手。被这么一打搅,旋绕在四个人间感伤的氛围瞬间烟消云散,恢复以往热热闹闹的模样——阵马爽朗大笑,九重无奈扶额,他和伊吹则以小学生的幼稚水平激烈斗嘴。一阵打闹后,九重无意间开口:“说起来,对那些家伙的审问还没结束呢。其中有个女孩子,据说到现在都没有说过一个字。都超过24小时了。”

女孩?难道是……

志摩蓦地停下话头,陷入短暂的思索。半晌,他抬起头,望向同伴们,坚定地开口:“我想再拜托大家一件事。”


“真的……没关系吗?”

直到他们来到组对的地盘,伊吹还在问这句话;男人小心翼翼地环着他,眉毛不赞成地微拧,垂头看向他的眼眸写满担忧。志摩笑着摇摇头,安抚式地轻拍对方的手肘:“没关系。”

“……好吧。我支持一未酱的决定。”

伊吹没有像之前约好的那样,送他来到组对后便转身离开,宛若等待主人的大型犬,眼巴巴地注视他的身影。志摩笑着朝伊吹挥了挥手,向走廊更深处走去。

此处没有窗户,照明的只有一盏昏暗壁灯。几名身着深色西装的彪形大汉站在最深处的橡木大门边,身长八尺,鼻梁上架着墨镜。整条走廊看起来和黑帮电影里的场景一模一样。发觉他的接近,大汉张开嘴,吐出和形象完全不符合的礼貌话语。

“非常抱歉,这里是组织犯罪对策部的审讯室,不允许无关人员的接近。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?”

志摩掏出警徽,平静地回答:“我是刑事部第四机动搜查队的志摩一未,也是这起案件的相关人员。关于里面那位姑娘——”他瞥了一眼紧闭的门扇,微微眯起眼,“我有些东西要给你们看。”


奈奈从审讯室里出来时,身上还是那夜所穿的蓬蓬裙,浮肿的双眼周围都是糊成一团的睫毛膏和眼影,目光呆滞,神色木然。志摩什么都没说;他带领女孩走出芝浦警署的大门,一路走到附近的街心公园,最终在一张木头长椅上坐下了。奈奈垂着脑袋,一言不发地坐到了长椅的另一头。

“给。肚子饿了吧?”

他递给奈奈三明治——新鲜出炉,菜叶上还沾着水珠,培根和煎蛋散发出焦香。奈奈接过他手里的食物,三下五除二地撕开包装,沉默却凶暴地啃咬起来,狼吞虎咽的吃相和他印象中那个开朗甜美的女大学生大相径庭。

志摩安静地注视着她。在她因为吃得过急而差点噎到时,又递上一瓶矿泉水。奈奈没有理会。她看着手里的面包,突兀地打破了沉默。

“为什么?你明明知道,是我出卖了你。”

“‘出卖’吗?”志摩重复了一遍她的用词,意有所指地笑了笑,“我倒是不这么觉得。那种状况下,保护自己是人之常情。”

女孩扯扯嘴角,挤出一个不似微笑的微笑:“那,假如我说,我是大学生这件事,其实也是骗你的呢?”

他平静地反问:“这和案件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?无论你之前有没有隐瞒,那些家伙才是真正的加害者的事实不会变。”

附在奈奈脸上的面具出现惊讶的裂痕;透过裂隙,他终于得意窥见一角真正的她。女孩抱起双臂,勾起一丝她作为“大学生奈奈”绝对不会露出的微笑,透出从未有过的成熟气质:“志麻前辈,之前我就很想说了,你好像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圣母玛利亚。”

好辛辣的嘲讽。志摩被噎住了;默然半晌,他才弱弱地挤出一句话:“……至少得说是耶稣吧?毕竟是男人。”

“重点是那里吗?”

两人同时笑了起来,心照不宣地。他从衣兜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卡片:“送给你。”

奈奈没有接,警惕地瞪着那张卡:“什么?”

“一位叫‘朱莉’的律师的名片。她了解专门救助有困难的女性的组织。如果,你需要的话,可以联系她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啊,对了,之前我给你的号码依然有效。”

奈奈还是没有接,只默默地注视那张卡,而他固执地维持将卡片递给她的手势,不肯放下。僵持了好一会,女孩长长叹了一口气,往后靠在椅背上。她一动不动地盯着碧蓝的天空,自言自语般出声:“什么嘛……这样一来,我真的要爱上你了哟,志麻前辈。”

他以为自己听错了:“诶?”

“开玩笑的。”奈奈露出笑容,恢复原先的坐姿,望向他的目光意味深长,“因为,你有喜欢的人了吧?就是那天带你离开的人,没错吧?”

“哈?”志摩下意识地嘴犟,脸颊后知后觉地烧起来,“才没有!”

“是吗?”奈奈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蓬松的裙摆,“嘿咻”一下站起身,忽然把手拢成小喇叭放在唇边,朝某个方向喊:“喂——刚刚志麻前辈说,他不喜欢你哦——”

志摩下意识朝她喊的方向看去:伊吹从不远处的灌木丛里冒出头来,神情是被发现的尴尬和如遭雷劈的惊愕,发丝间还夹了一片枯黄落叶。在那一瞬间,他的大脑一片空白。志摩猛地起身:“等、你这家伙——”

男人几步小跑来到他身边,看不见的犬耳和尾巴一齐耷拉,可怜巴巴地解释:“抱歉,小志摩,我实在太担心了,就……”

不是说好了不许偷听吗!他又气又羞,可看着伊吹那副失魂落魄的样,却一句重话都说不出。过了好一会,才终于挤出几个字来:“刚刚和奈奈说的,不是真的。”

“诶?”

伊吹一脸呆滞,明显还没绕过弯来。奈奈咂出一声粗暴的“啧”,吐舌作呕吐状,嫌弃道:“啊,真恶心。我走了。”

“等……”

伊吹似乎还想说什么,伸出手,试图阻拦她;然而奈奈的动作比他更快:只见她几步走出公园,抬手招来一辆出租,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就径直坐入后座。目送载着她的出租扬长而去,两人面面相觑,在彼此眼底看到同样的无奈。志摩好奇地问:“你想对她说些什么吗?”

“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,”伊吹耸了耸肩,“只是想问,要不要之后和我们一起吃个饭,作为答谢……啊,对了,一未酱还不知道这个呢。”

他狐疑地眯起眼:“什么?”

“你保释了她之后,组对才发现,她其实提供了证词。”伊吹说,“她不知什么时候写了一封自白书,塞在了牢房的被褥下。根据她的自述,她和你是在新宿街道上相遇的,偶然间成为朋友;因为知晓你警察的身份,所以受到威胁时才想到向你发信息,结果恰好被那群人渣利用。到这里为止,整个案件的逻辑链就对上了——对组对来说。”

志摩愣了愣,难以置信地开口:“也就是说,我曾经是模特的事,就……”

伊吹点了点头,微微笑起来:“嗯,她尽她所能掩盖了。如果能够坚持她的自白书才是‘真正’的证据,一未酱就不用担心被处分啦。”

“……”

伊吹凑过来:“别哭哦?”

他噗地笑出声,揉了揉眼角:“才没有。”
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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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岛momo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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